你努力抬起双眼,一片昏暗随即映入眼帘,但瞧向远方,便看见阳光从木窗外洒落,灰尘似金砂一般飞舞;那细小的颗粒,又如黎明到来后,迟迟没有散尽的星屑,令你感到些许梦幻,仿佛尚在梦中。
斑驳且略显深色的木材满眼都是,它们井然有序地堆叠成型,构筑出一座小屋;门虽然在前方,但显然只有一层,并没有走廊与卧房,更没有待客室与大厅,与你所认知的家相比,“简陋”二字毫不夸张。
你放眼望去,却无奈目光只能如此短浅,仅见到一张凳,一张桌,然后便是门;木凳折了一条腿,靠着绳子捆起那一边;木桌裂了大半边,放着用布缠成的棍形物。
木屑裹挟着浑浊的空气,充斥你的鼻腔。你深吸一口气,不仅为这股味道皱眉,肺部还传来针刺一样的微痛,最后忍不住咳出两声——
你的声音在木屋中回荡,明亮悦耳如莺语,即便是咳声,也显得惹人怜爱。
这时,床的质地使你浑身更为疼痛,你还是无法习惯这样硬质的床,可比起“那时候”,这已是最好的结果,但这股生疼,刺得你不由得咬住嘴唇,催促你艰难地从干草铺成的床垫上起身。
你坐在硬质的床上,看了看双手;十指虽说比起记忆之中还是差些,却依然白皙如雪,指甲如玉,甚至比你印象中更为纤细,且毫发无损,不见一丝血污。
透过指缝,你看到与纤纤玉指同白的双腿,只是双腿比记忆中稍粗一点;但相对的,你也能切身体会到,它们比印象中更柔软些。
身体各处仍隐隐作痛,不过至少毫发无损,然而即便毫发无损,也不代表“完好”。
你抱起双臂时,你能感到胸部受到臂膀的挤压,而在这份感触之下,是一片空空如也,无论伸手到何方,都无法找寻到原本属于你的缺失部分。
事到如今,你已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,早已成为自己不得不接受的现实,这身体正是现在属于你的真实。
你抱紧双臂,并拢膝盖,像是要躲藏起来似的缩起脖颈,不仅在这一刻感到寒冷,更感到害怕;你的内心哭喊着,希望那个女孩就在身边,能随叫随到,为你端来一杯热茶,为你披上整洁的衣裳,用热毛巾擦拭你发抖的身体......
父亲母亲不在的话,就喊“她”吧;有什么需要的话,就喊“她”吧,让铃铛发声吧,“她”定会赶来,为你尽心尽责。
当然,无论心中怎样呐喊,你都没有叫出口,因为你知道再也喊不到她,再也没有能呼唤她的铃铛。
你强迫自己接受这一切,哪怕苦痛积攒在喉咙,掐得你快要窒息!
你张开嘴,一遍一遍深呼吸,谁知那份聚集的苦痛仿佛堵住了喉咙,迫使你几乎将声音哮出,引起阵阵粗糙沙哑的喘息。
经过十分钟时间,你终于缓缓从悲怆的心情中恢复,然后站立在地面上,顿时一股毛糙的冰冷侵袭脚底。你娇生惯养的肌肤,总是无法习惯这样的环境,但你努力适应,一再将光脚踩下。
来到木桌边,你下意识解开棍形物的布,一把造型奇异的武器便出现在眼前,瞬间夺去了你的视线。
你目不转睛看着这把武器,根据零散的记忆片段和知识,你知晓:这种武器叫作“太刀”,是源自东方某国的武器,也是与此地格格不入,具有极大违和感的异质物品。
异常?异质?
若以自身的经历而言,你很清楚——自己使用这把武器,真是再合适不过!
你宛若找到了一件珍宝,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这把鞘中刀,左手持鞘,右手握柄,紧接着两手一拉,一道寒芒旋即亮起,照耀你的目光,辉映出你的脸庞。
眼可见,刀身犹明镜,映着一张精致白嫩的脸。
你的鼻子和嘴唇比印象中更小巧,却很贴合脸的形状轮廓,玲珑恰好,若鼻子更挺一些,或唇瓣更厚一些,只要稍有变化,就会将那绝妙的平衡感破坏,就好像一件精雕细琢的工艺品,轻易变动不得。
这张脸似你非你,因那种可爱的美,由一种性别,转换成了另一种性别。
你看到,你的秀发乌黑透亮,如同上好绸缎淌过颈项,披肩而下,似是能与黑夜相融......只不过,这些都与你的印象大相径庭了。
除去以上,你直视着刀身上映出的自己,一时哑然。
你的瞳眸浅淡,显出灰蒙蒙的粉色,亦完全颠覆了你的印象:那有宝石之称的眼睛,早已“破碎”,不复存在。
所以在这一刻,你又一次深深地明白:
你的身体。
你的处境。
你的过去。
你的未来。
将你的一切夺走并践踏的人,你定会去找它们报仇。
你与它们不共戴天!
那么出发吧,开始你的旅途吧,带上你的刀刃,带上你心碎的回响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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